邓厚双
记忆中的家乡算不上完美,但也确实值得回忆。记得那时候不大喜欢下雨天,一场雨过后,泥土变得稀松。还没走上两步就得磕磕脚上的泥巴,好像有人拽着你,走起路来特别费劲儿。最让我记忆深刻的还是去上学。到距离我家五公里的小学需要走各种各样的路,土公路、青石板小路、坑坑洼洼的水泥路、甚至还得在草坡里摸索,久而久之,原本没有路的地方硬是出了路。这也只是为了去学校能少走一段路。走这样的路摔跤是家常便饭的事儿,摔一跤,并不太疼,但满身的泥巴也会让我心疼弄脏的衣服。
门前的那棵枇杷树带给我不少的欢乐,也算得上我儿时的玩伴。记得那时候常问父亲,枇杷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出来呀。父亲只是笑笑,“到了时候自然就长出来了”。我爱枇杷树,不仅爱它的果实,更爱它长得恰好的树枝,不费力地爬上去,就好像站在大人肩膀上。这种感觉是少有的。我会用小刀在树干上刻上我的名字,总觉得刻上名字它就属于我。所以,树干上五花八门全都是我的名字。
到了晚上,我总爱坐在外面发呆,时而抬头望着满天的星星,拼了命地使劲儿数,一颗没有落下,一遍也没数清过。时而看看远处房屋发出的微弱灯光,在黑夜中倒也觉得明亮。我常想,山的那头会是什么呢,肯定会有好去处。不知道想到什么时候,也不清楚想到哪里了。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看着太阳急匆匆地从山里冒出头,我想,他也着急去看山的那头吧。
我喜欢水,更喜欢玩水。门前的那条小河沟对我的诱惑可不小,我们常去。同行的有大有小,但在玩水这方面却没有分歧,都能玩到一块儿去。那水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会不会是从山的那头来,它格外的清、格外的凉、捧在手上格外的舒服。水不深,也不浅,对我来是刚刚好。因为玩水总是很晚才回家,虽然离我家不远,但也搞得父亲不太开心。每次都跟我说不要玩得太久,一定注意安全。我嘴上应付两句,便也没管那么多,一心只想着玩水。
再到后来,我便去了山的那边求学。原来心心念念的山那头还是山,但不仅仅只是山。
偶然一次回到老家,发现没有了泥巴路,到处都是平平坦坦的水泥路,到处都是路灯,来来往往的各种车子。刻着我名字的那棵枇杷树也不在了,连根都没有了,怎么连根都没有了呢?就连那条小河沟都干涸了,怎么会干呢?父亲的坟头上长满了杂草,再也没有父亲的唠叨了,真的再也没有了。 我很失望,我也很惆怅,一切都变得不可思议,无法接受,似乎却也理所当然。望着眼下的一切,以后下雨天就不怕泥巴黏脚了,也不用害怕黑夜了,更不会无聊得只能数星星了,可我的心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我明白这些并不是我想要的。可是我又能改变什么呢?
离开老家的时候,在原来那棵枇杷树的位置,我惊奇的发现了旁边一棵长得不大,却很精神的小枇杷树。这让我些许的意外和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