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副刊
尹 君
因整修天然气管道，支行食堂当天不提供职工晚餐。下班后，个人金融部经理张一凡便独自一人去到办公大楼对面的一个饭馆儿里吃饭。
他刚走进饭馆儿，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虽上面留有些深深浅浅、弯弯曲曲岁月的痕迹，但目光炯炯，很有精神，特别是他眯着眼睛看人的时候，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是老行长。张一凡下意识想躲开，估摸着老行长也看见了他，稍作犹豫，还是走了过去，坐在了老行长的对面。
“您怎么在这儿吃饭？”
“老婆子到主城带孙子去了，一个人在家懒得弄饭，便来这儿混一顿，轻松又实惠。”
“你怎么也来这儿吃饭？”
“食堂停气，也来这儿将就一顿。”
“哦，真是辛苦你们这些外地人了。”
谈话间，老行长点的饭菜已被服务员端上了桌，是一份小炒肉、一份青菜豆腐汤，外加一碗米饭。
“给我来一份同样的。”张一凡扭头对服务员大声说到：“过会儿，我们老行长的账我一起付。”
老行长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对张一凡说：“我什么时候要你们付过账？”
张一凡呵呵一笑：“您都退休一年了，还怕我让您犯错误呀？”
老行长不说话，只是眯着眼睛看着张一凡。
张一凡被老行长的目光压得浑身不自在，他挺了挺身子，想坐直腰杆，却又不敢直视老行长的眼睛，只好转过头躲开老行长的目光。同时在心里嘀咕了一句：“退休了还故作清廉。”
不一会儿，老行长就吃完了，他和张一凡打了个招呼后，便起身走到收银台付了饭钱，正准备离开时，张一凡叫住了他。
“您能不能告诉我，我哪一点不如李新建？”张一凡终于说出了憋在他心里两年的话。
李新建和张一凡是大学同学，十年前，通过校园招聘，一起分配到现在工作的银行，随着时间的流逝，李新建已是兄弟行的一名副行长了，可他还是本行的一个部门经理。
“我就是不明白，我的工作能力不比李新建差，业务营销的方法和路子也比他强、比他多，况且......”张一凡嘴上没说出下半段话，心里却说：“况且当时我还是公司业务部的经理，他李新建只是公司业务部的一个副经理，况且我还比他会来事，时常去你和几个副行长那里走动，可你们为什么偏偏就看好他李新建了呢？”
听了张一凡的话，老行长走过来重新坐下，目光越过张一凡的头顶在饭馆里漂浮着，许久，才落到张一凡身上。
“你还记不记得那年山水集团申请贷款的事？”老行长问。
“当然记得。”老行长的问话，使张一凡陷入沉思。那年，就是老行长退休的头一年，当时山水集团向银行申请贷款，作为支行公司业务部的正、副经理，便带着几名客户经理到现场开展实地调查。
“记得你们调查完后，他们给你和李新建分别送了一块价值不菲的手表。”
送手表的事，张一凡更是不会忘记。当时山水集团想早点儿申请到贷款，临走时，自然送上了一点礼物。张一凡象征性地推辞了一下后就收下了，但一回到支行便第一时间把手表上交到了支行纪委办。
“难道我还不够清廉吗？好像就我一个人主动把手表交给了组织。”张一凡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激动，更多的是觉得自已委屈：“可你们推荐了他， 却把我平调到了个人金融部。”
“是的，李新建没有上交，那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收！可你呢？上交就上交吧，还四处宣扬自已的觉悟有多高，抵制不良风气的能力有多强，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件事。”老行长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有些激动，更多的是对张一凡的失望。
听后，张一凡不知道怎样来回答老行长的话。
良久，老行长说：“30多年前，我在营业网点干出纳工作，那时的点钞机很落后，只会记数，因此吃过一些亏，也赔过一些钱，于是便潜心学习，认真研究，时间一长，就掌握了辨假识真的技能，后来，只要遇上假币，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摸出个真假来。”
张一凡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没发出声来。
老行长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后来再遇上假币，不管是什么客户，也不管客户怎么说、怎么闹，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盖上‘假币’戳，予以没收。”
这时，服务员把张一凡的饭菜端上了桌。老行长说：“我不打扰了，你慢慢享用。”说完，起身便往外走，没走两步，又回头对张一凡说：“记住，清廉不是喊出来的，它是一种态度，更是一种力量，无欲则刚，有容乃大，这样才能更好地促进业务发展，一个人也能走得更远。”
老行长的话把张一凡举着筷子的手惊停在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