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副刊
周善梅
三
早起神清气爽，越狱成功。太阳早早地出来，天空是纯净的高原蓝。适合穿速干长裤和短袖外加皮肤衣。也有穿棉衣的，路上遇到藏民穿的长裙棉衣，罩着口罩。
到了西藏，不得不去林芝。林芝是地级市，十八万人口分布在十二万平方公里，城市人口四万左右。素有“小江南”之称，且海拔较低，先去那里缓冲一下高反，适应了再回拉萨。
我们很幸运地坐上了去年才开通的林拉高速，全长420公里，车速80，沿途还有不少景观，据说有一个湖，在湖中可以看到自己的前世今生，过了米拉山口问起湖，导游却说不是走的这路线。错过了前世，就不要错过今生的风景。
长长的拉萨河一路向西相伴，两边种满了青稞，青稞已挂穗，还有成片金黄的油菜花，给单调的高原涂抹了一层亮色。这里的植株都很矮小，几乎都是匍匐生长的姿态，是眷念生长的沃土，还是臣服于天空的辽阔？山上是高大的塔架，还有划过长长天际的线，线将山与山相连。人类的劳动和创造的物质文明在这里显得尤为壮观和伟大。
有段隧道正在施工，车开始爬318国道，爬到米拉山口，车停下来。出了车门，走几步，便如行走云端，不是飘飘然的轻盈，而是恶心呕吐的头重脚轻。曾经羡慕天上宫阙的神仙眷侣，如果看到相互搀扶老如龙钟的两个身影，不知作何感想？最终还是移向5013的碑石，身后是飘动的五色经幡，啦嗦嗦（胜利）！
翻过山口，便是清澈的巴河，两岸的山上尽是青杠树，再走一段，便是成片的青稞。长长的巴河养育着青稞，牛羊。藏居挺漂亮，石墙垒成，门窗房檐都配以彩色花饰。每家一个封闭式庭院。藏乡的人都爱花，窗台上都摆着几盆花。中午在工布江达用午餐。工布藏族是手工民族，直接由奴隶制过渡到社会主义社会。巴松措是林芝5A景区，青山，绿水，青稞，耗牛，藏居，是隐藏在高原深处的明珠。
夜宿林芝，吃石锅鸡，住山下，开始入藏后的第一次洗头洗澡，不是偷懒，入藏第一天根本不敢洗。远离喧嚣，自由呼吸。林芝，是真正的人间天堂。
四
今天继续留宿林芝，看雅鲁藏江大峡谷和苯日神山。这里，阳光最慷慨，从早到晚。云最奢侈，随处可摘。
雅鲁藏布江位于米林县，可眺望远处的南迦巴瓦雪山。雪山海拨七千多米，坐了半小时的车，神山犹抱琵琶半遮面，面罩雾纱，迟迟不见。人渐渐散去，在我们将离时才现身，白色的山峰直抵天空，在阳光下闪烁着圣洁的光芒。有缘人，终相见。
雅江虽是滔滔的浑水，却养育着两岸的村庄。这里生活着工布地区的门巴人，除种植青稞外，还有种玉米和土豆。青稞是高原的主食。生长期很长，头年的二月下种，到次年的八九月才能收割。种植过的地方要休耕一年，等来年再种。
米林最多的树是柳树，它们是忠诚的卫士，守护着高原。公路两边，是排列整齐的行道树，树干粗壮，斑驳的皮，树干到一人多高时，突然像被拦腰斩断，新生出绿色枝条。最让人惊讶的是水里的柳树，一棵棵，一排排，一片片，蔚然成林。长期的浸泡，它们依然我行我素，虽是拦腰斩断的树杆，树枝却比岸上的更枝繁叶茂。一阵风来，它们摇摆着枝头，那阵式，简直是群魔乱舞。
在雪域，每天涌入很多的新词，又不断被新的生词挤出来，但有一个名字，一直幽居在心口—仓央嘉措。藏东南地区门巴族正是他的故乡，多情的桃树或许是他情诗灵感的源泉，错过了春风化雨桃花随风飘舞的时节，却没有错过情比石坚的大桃树。在雅江路上，一块巨石一分为二，夹缝中生长着一根桃树。当地流传着桃树王之女与部落王子的爱情故事。树上结满了杏子大小的桃子，那是他们的爱情圣果。
我是带着重重的行囊和满腹的疑惑而来，回去时，我希望继续带着我重重的行囊，这圣洁的雪域高原，不要留下我俗世的污染。而我的心，想变得很轻，我要清空了回去。
我从哪里来？我要去哪里？拉萨河告诉我，它发源于念青唐古拉山东麓，横贯拉萨市，浅浅地流淌，曲曲弯弯，一路向西，汇入雅鲁藏布江，最终汇入海洋。自古以来，都是一江春水向东流。它的母体，给了它源源不断的生命。是一路流淌过的地方选择了它的流向。
生命这条河流呢？人生没有固定的模板吧。每个人自母体落地后，便有自己独一无二的人生轨迹，只要在前进，在带给人积极的力量，便没有对错，最终都是汇入人类的历史。母体，只是给予了生命的权利，补给生命的力量，而不能赋予如何生活的义务。人生的方向，是不是如河流一样被选择，作为地球上最高等的生命，是自己，还是客观环境的选择结果呢？
什么最重要？火车进藏，一路变幻着不同的风景。有寸草不生的荒漠，有人工栽培的稀疏植物，有水草丰美的草原，草原上牛羊成群，有袅袅的炊烟，有沿河而居的村庄，还有美丽的拉萨。生命，让苍凉的高原变得美丽。生命，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拥有健康的身体，自由的灵魂，是生命的最高境界。生命的自由从抗争开始，经历反复适应，最终获得自由。生命里如果没有抗争，将终结于荒野，消失殆尽。生命是不等不靠的，生命也是来不及等靠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