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副刊
许先尧
红椿的场镇街道不长，也就两三里左右吧。但一看却显得很精致，小街依山间而建，白墙红瓦，如镶嵌在绿色中的宝石。小街偎依在山中，山峦怀拥着小街，是多么惬意啊！一张眼，便是绿色，一回头还是绿色。
漫步在红椿乡，有许多关于“椿树”的地名吸引了我。椿树淌、红椿淌、椿树包、椿树桠……甚至连红椿唯一的小区名字也叫“椿树苑”。听红椿村老人介绍以前场镇西南方有大片大片的椿树林，粗壮高大，大多需一两人相围。这一路我四处搜寻，希望见到这椿树繁茂的胜景，闻一闻这椿树特别的香气，然而却让我有些失望，我终将没有见到太多的椿树，不过这红椿的美名却一直萦绕在我的心中。
红椿乡曾有大片椿树，而如今红椿的山上拥有几十种树木，可以称得上是“植物的王国”。红椿之所以成为理想的康养之地， 全赖与它78%的森林覆盖率，与这些树木制造的极高的富氧离子紧密相关。
在红椿，每一座曲线柔和的小山都披着绿衣，每一缕来自山间的风都带着甜味。
一缕缕风从林间拂过，一根根树诉说着这里的情怀。
2007年，我在电视上见到“重庆感动人物”李美成，在课堂上我给学生念着评选委员给他的颁奖词：“为了一个庄严的承诺，你坚守了40年……年复一年，飞走的是候鸟，守住的是一万棵葱郁的百年大树，也守住了茂盛的希望!”我和孩子们一次次在文字和图片中感动着这位老人的事迹，如今15年过去了，这位老人近况怎样，他依然还在守着那片山吗？带着这些疑问，我终于可以去走近红椿膜拜这位“绿色守护者”。
我们走了一里多路，见一山茂密粗壮树木，参天直立，绿树掩映之中，便来到李老的院坝。只见老人穿着两件长衣，坐着轮椅。我有些惊诧，这就是那电视上精神矍铄的在林间健步如飞的李美成吗？我们走上去寒暄，说明来意，老人很热情，但也能感觉到一些迟钝。如今老人已经83岁了，腿脚很不方便，得了严重的风湿，竟不能下地走路，生活全靠老伴照料。
“我守了屋后这四个山头的国有林六十年了……如今我不能走了，只有靠我的老伴和儿子来照看……”
老人两手按住双膝对我们说：“年轻的时候为守好林子，每天天不亮便出发，晚上才回到家里，每天几十里路，整天都在林子里转。……下雪的时候，雪有时有两三尺深，有地方没到了膝盖……因为长期这样如今得了风湿病，有时疼痛得难忍……”
听着老人断断续续的话语，每一句都直击心扉，在场的人都为之感动！忽然，院坝下传来爽朗的笑声，原来是李美成的妻子冯奶奶从镇上给他买药回来了。冯奶奶虽有了78岁，一头的银发，但说起话来清楚、流利，还带有一份乐观和坚强！攀谈中冯奶奶向我们讲述当年他们怎么上演“空城计”与盗树者斗智斗勇，又如何和丈夫李美成一起巡山的故事。看着冯奶奶精神?烁，我们提出了一个过分的请求，想跟着奶奶巡次山，走走李老巡山曾走过的路。没想到，奶奶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中午的太阳还是有些烤人，但我们一钻进树林，就进入了别有洞天的世界，踩着脚下绵绵的松针，吹着林间拂过的清风，有一份惬意，而更多的是惊叹？一根一根马尾松，需一、两人合抱，向上一看，笔直插入云霄，有的竟有三、四十米高。林下的路并不窄，虽偶有些杂草，但铺满的全是松针，踩上去全无倦意。我们沿狮子山脊向上走，冯奶奶走在前面，她走得很轻松，也一路和我们说话。
“这条路除了您两位老人，还有别人走吗？”
“这条路大多是老伴和我巡树走出来的，没想到我们这一走就走了六十年……”
一条路，两个人，六十年！一生的坚守！冯奶奶指着路旁的两棵紧紧挨着的大树：“这就是老李巡山时取名的夫妻树。”我们笑着说:“这两棵树有点像您们二位老人呢，风雨之中，相濡以沫，一起为护住大山的绿色默默地奉献着，不容易！”在李老不能下地走路后，冯奶奶接过巡山的责任，每天继续行走在这莽莽的群山之间。冯奶奶告诉我们：“自从他不能巡山后，他一天就只能坐在轮椅上看着屋后的四座山峰，每次她巡山回来，他总是要询问叮嘱，你每个山头都走过没有，山上落叶多，发生火灾可不得了！”直到她完全答应他才放心。
“他对树怀有很深的感情，他常说，这山上的树就是他的大儿子，他对这一颗颗树的热爱超过了自己，甚至超过了亲人。去年，因为病虫害防治山上的一人才可合围的松树竟死去了四十多棵，为这些死去的树，老李竟然哭了好多场，我在旁好多次安慰，后来也竟然把我也弄得得哭了……
“他对每棵树都曾经编过号，像这样的大树一共有两万多棵，他的一生就是要把一件事情做好，要有愚公移山的精神，既然当了护林员，他就要负起责任，再大的困难，再大的打击他都要扛过！”
一路上有人问：“您的儿子也和您们二位一样喜欢这些树吗？”
“我想他们也是像我们喜欢这些树木吧，他现在虽然不能下地走路巡山了，我们最大的期望就是在我们有一天离去以后，有人能象我们一样能管好这片树林，希望这些树木能够永远地生长着……”
多么朴实的话语，这句句撞击在我的心里。是啊！就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护林员，从每年五元到四百元，就是这样一个拿着极其微薄的工资的老人，一个让无数人感动的李美成，在他生病的时刻仍然情系着这片大山，他是在用一生完成一个承诺，用无声的行动护着这片绿色的希望，他执着、坚守、奉献、忠诚，他就是红椿的“精神图腾”。
我看出老人的有说不出的苦楚，他的倔强、坚持也许是一个普通的人难以理解的，在他的心中有的只有树……他的一生都行走在上下这起伏的大山里，我想他应该不会后悔当初的选择，因为他这样的选择绝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我们保留了一份绿色，也给我们托起了一个梦想！
临走时，我们和冯奶奶告别，希望二位老人保重身体，早日康复。而李美成坐在轮椅上，忍住腿上的疼痛向我们投来微笑，然后倔强地眼望着屋后的山林……
回来的路上，大家纷纷发表感慨，为两位老人点赞！有人还异想天开，若是红椿能打造出一个项目“跟着李美成爷爷去巡山”，一定会让更多的人走进红椿，了解红椿。让去红椿的家长能带着孩子沿着李爷爷巡山的路去走走，脚踩松软的松针，呼吸清新的空气，看看那些直插云天的树木，在森林的怀抱中锻炼身体，亲身感受李爷爷守山的那份精神和情怀，让孩子们看看《疙瘩爷爷》的电影，从中受到教育，该是多么有意义的事情啊！红椿的土家文化展示馆正在建设，在略显空落和单调的展览馆和影视馆里，能否挂上《疙瘩爷爷》大幅剧照。因为这才是属于红椿的，也是从红椿真正生长出来的土家族代表，我不知道这样的构想是否有可行之处，但将“生态+文化”会让红椿更有灵魂和内核，这确乎应该是红椿最大的康养之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