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副刊
石 磊
虽说已处深秋，但秋意依旧很浓。晨曦踏着欢悦的节拍悄然而至，金灿灿的阳光静谧地洒在广袤的巫山里，透过飘渺幻然的淡雾，惹的周遭温柔一片，欲燃的红叶映衬着三峡流水粼粼的波光，煞是迷人，更有浮泛在江面上的微微涟漪相映生辉，仿若置身于人间仙境。一直以来都对巫山的红叶怀着一种很特殊的好奇，总以为它是一种美的化身和激情的彰显，能亲眼目睹心中描摹过无数次的永恒真的是一种最幸福不过的事情了，这次受故乡在巫山附近的朋友乔的邀请，终于有了一次游赏它的机会了。
乔是一位在中国诗坛极具盛名的诗人，写的诗天马行空，不拘一格，很多诗歌探讨会总有人想请他介绍写诗的心得，他的回答也似乎很简单，诗歌，本身是来源于生活的，看似于生活之外，实则离开了生活什么都写不成。我和他是前一天下午到巫山的，虽说来时路上的风景美不胜收，但更让我魂牵梦绕的还是这里。早晨天刚亮，我就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硬是把他拉了起来，然后欢悦地踏着一路的歌谣来到江边。乔看到我兴奋的样子，若有所思地说，都说巫山的红叶是有灵性的，在璀璨阳光的折射下会发出声音， 只有专心的人才能聆听的到。我笑着说，真的有这么神奇吗？他笑着回答我，有没有这么神奇只有亲身感受到了才能知道。我想了想，觉得他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于是，心中的那种对红叶的憧憬之情又在悄然间增添了不少。
身边的游人越聚越多，我们和几个人合坐了一条船，然后就踏上了进一步欣赏红叶的征程。静静地伫立在船头，凝眸两岸，满上遍野的红叶连成一片，唯美的巫山好像穿上了一件红彤彤的花棉袄般的女孩，幽静于山水之中，欢迎着八方而至的游人。随着船行的速度，我的心也跟随着荡漾，靠江水比较近的山坡没有太多的红叶，但怪壁突兀，悬崖险石，也让人尤感震撼，较远的地方就不同了，视线被一泓红艳绝伦，精致典雅的风景涨满，一簇簇的红叶在冷风中摇曳丰姿，丝毫不畏惧严寒的侵袭，我在为这样冷的深秋还有这么嫣然的红叶感到心颤的同时更为它的那种精神感到由衷地敬仰。乔也如同一个惊喜的孩子般地笑着说，我每次来到这里都会有不同的感觉， 巫山的红叶，在我看来，魅力远远超脱于其本身的蕴涵。我说，你真幸福啊，还经常有机会来这里。 说完，又想了想，不过，你经常来这里，怎么还欣赏不够呢？他笑而不答，继续凝眸远山，目光深邃，周遭的一切恰似一副正在渲染的国画，似乎一切的答案都蕴含着这幅画里。
船依旧在慢慢地向前滑行，乔说，前面不远处就是猴群出入的区域了，你可以看到生命与生命共鸣出的美丽。我略显诧异地问，大诗人，什么叫生命与生命的共鸣啊？他深沉地笑了笑，你也是一个与文字为伴很久的作家，这个问题还需要我给你解释吗，你看啊，红叶是有生命的，猴也是一种生命力的体现，两种生命在这样严寒的季节依旧能和谐地相处，不正是说明了咱巫山环境治理的好吗，达到了生命与生命的和谐统一， 辽阔的大自然是最公正的，你以一颗善意的心对待它，它也会回报以最真挚的价值。我不禁在心里赞叹乔的思维，应和几句之后，又开始寻求红叶更为深层的蕴涵。
我将目光静静地锁定在那一大片最为绚烂的红叶上，凭我的直觉可以清晰感察到那里一共有三棵树，仅仅三棵树就擎起了一大片的绚烂，让我用灵魂澎湃这几个字来形容当时的心情是远远不为夸张的。乔说，那是巫山著名的乌桕树，红叶就是乌桕在秋天时的叶子。他讲的很多都是我以前闻所未闻的知识，在来这里之前，我真的没有听说过乌桕这种植株，只听过红叶， 也只钟情与心中无数次描摹的红叶，来到巫山之后，我也单注意到树木上那红灿灿的叶子，丝毫没将思绪付诸一点给孕育它的乌桕过。我不禁感慨，世间很多的美好，其实都不是独立存在的，很多时候，虽易被人遗忘在角落的其实正是美的基础，虽说低调恬淡，但依旧是一种震撼心灵的美。我将瞳孔放大了许久，终于看清了那三棵树的姿容，枝干苍老，形态诡秘，有很多斑驳突兀的树叶和枯木片贴在上面，大概是岁月的沧桑留下的痕迹。无论有风与否，树木都岿然不动，整个树形好像守护大山的忠诚卫士。
有冷风从我耳边走过，划过脸庞，我感到了些微的寒冷，于是赶紧裹了裹上衣，旋即又感到了微微的暖意，转身看了看乔，他丝毫没有感觉到冷，正安静地仰视着山，嘴里在浅浅地吟诵着什么，我猜，他的诗情一定是又来了。是的啊，面对这样美丽的场景，太阳闪耀着斑斓怡人的金光，江水荡漾着潋滟温馨的银光，天空折射着旷远辽阔的白光，漫山遍野的红叶摇曳如同波涛般汹涌磅礴的红浪，就连平时不经常写诗的我也想斟酌两句了。我忽然想到，坐船游览前乔说的红叶是有声音的，我的胸怀不禁又被骀荡不宁起来了，红叶原本是没有声音的，但置身于这样一方醉人的自然，火红的太阳四溢璀璨，虽说有点寒意但亦不乏温柔的微风轻轻呢喃，江水波光绵绵，这不正好是天籁之音的融洽吗？
船在我思绪翻滚之际，缓缓悠悠地来到了终点，这一路我似乎觉得太快了，真想让船一直这么缓行下去，乔问我，你这一路有什么收获啊？我笑了笑，收获很多，但言传不了。乔哈哈大笑，说，你说的很对啊，巫山的美，巫山红叶的美，不是简单的几句话就可以彰显的，我每次来巫山回去后都会写很多诗歌很散文，曾经一度因对巫山的红叶过于迷恋，晚上就直接躺在林中没有去住处，可把店主吓的不清啊。接着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术业有专攻，我擅长诗歌和散文，你擅长小说，我感觉巫山红叶的美是可以写进诗经写进楚辞的， 沈从文一部《边城》迷恋了过往多少个文人雅士，你不如写一部《巫山红叶》，也让不枉被巫山红叶的美震撼一回。我赶紧摇头，说，我害怕我的文字胜任不了对这些美景的歌颂啊，我总以为，再美丽的文字，和巫山的红叶相比，都逊色了很多。
乔没有再说什么，我猜他一定想，其实你说的也是有道理的， 我写了这么些年的诗歌了，还是没有把对巫山红叶的情全部铺展于笔下。也许这个世间，有些美好，真的只能永远典藏在心里，无论是在尘世喧嚣还是心灵孤寂之时，轻轻地取出一缕那种感觉，潜心啜饮，也不失为寻求一方灵魂净域的好方法。
从巫山返回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红叶的美突出在一种不动声色却又震撼人心，它们无声地幽静在辽阔旷远的山里，无论风吹雨打，雷闪电鸣，永远都守候着心灵的皈依。看似无声，实则在用饱满的激情，嫣红的绚烂，与寂静而又清幽的天籁之音重叠交错，书写一曲绵长悠远的尘寰绝响。
【作者简介】石磊，时为河南省新乡市河南科技学院生命科技学院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