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伦春
如果要找到一条通往秋天的路,就从一片红叶开始吧。天高云淡之处,你可以去登高望远,有南飞的大雁列队而过。站在三峡云端,眺望三峡,一幅水墨长卷铺陈在长江两岸,烟霞如梦,江水如练,系住两岸青山,也系住南来北往的过客。
三峡七百里中,当数巫峡最为秀丽迷人,十二峰屏列大江南北,象十二位将军手持剑戟挺立天地间,身后更有百万雄兵,整装待发。而在这些山山岭岭中,遍布着黄栌、红枫等树木,一到秋天便慢慢变红,给高山峡谷披上了红装,像一位待嫁的新娘。
泛舟长江三峡,当你肃立船头,但见满目苍翠,两岸层林尽染,红叶似火烧、似霞蔚,浩浩荡荡,排山倒海,铺天盖地而来,此时,你不得不发出阵阵的惊呼,你会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臂去拥抱这一片一片的红!这些生长在或灰白或苍黑的岩石上的红叶,它们的根深深地扎进岩缝里,盘曲的枝条伸到江面上,疏影横斜,对镜梳妆,与江水里的云朵交相辉映,风姿绰约,别有一番风味。
峡江之上,峰峦之巅,你还可以见到“旦为行云、朝为暮雨”的巫山神女,身披灿烂的云霞站在高高的悬崖上,镶嵌着红叶的裙裾随风飘飞,婀娜多姿,看云卷云舒、月缺月圆,看千帆过尽、猿声已息,她等待的人还是没有回来,只能久久地站在这里,已是千年万年!
倘若你驱车前往观赏三峡红叶,又会是另一种景象。沿着那些蜿蜒盘曲的闪闪发亮的道路,似千千结,缠绕在人间,一头系住江岸,一头系住青山,一会儿下到谷底,一会儿又上到山顶。那些山峦一峰更比一峰高,有的象骆驼狂奔,有的如剪刀裁剪风月,有的似仙鹤翩翩起舞,有的恍若群仙聚会……姿态万千;更有流泉飞瀑、溪水出涧,山重水复,纵横交错,远山如黛,与蓝天白云相接。你会看见那一片片一丛丛一簇簇的红叶,在青松翠柏间,从山顶到山脚,似红色的墨泼染,若霞光万道,仿佛冲出闸门的洪水,一泻千里,层层往下涌,直逼你的眼睛。
登上高处,极目远眺,长江三峡气吞万里如虎。一江碧水湿润如玉,静若处子,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船只往来穿梭,曳着长长的浪花,向岸畔荡漾开去,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熠熠的金光。一层薄薄的雾霭,似轻纱,似梦幻,飘飘渺渺,锁住大江,锁住三峡,锁住万峰磅礴。一只白鹭从岸边的芒草丛中跃起,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轻盈地滑向江面,接着两只、三只……它们从杜甫的绝句中渐次飞来。此时,我看见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女孩挥动着红领巾,一边奔跑着,一边舞蹈着;顷刻间,满山的红叶也跟着舞动起来,一浪接一浪,在尽情地涌动,似滚滚春潮,无边无际。
夜晚,天空高远空空如也,象一口枯井倒悬,一轮清瞿的明月在清空上孤独的闪耀着清冷的光辉,就象留守在村庄的老人,那些繁星,那些云彩呢?是否也像候鸟一样飞到南方越冬去了。峡谷的风象刀子一样日夜不停息地刮着,然而此际的三峡红叶,在凛冽的寒风中做着瑟瑟的梦,一个相思的梦,远走他乡的人儿何时回还?还有那些细碎的白的黄的菊花杂陈其间,我想它也在颤颤地做着同样的梦吧!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冬天终将过去,这些红叶离开枝头独自飘零,或流浪远方,或辗转成泥,来年又会重新跃上枝头,而我们逝去的青春岁月就像那滚滚的长江水一去不复返!
如果说北京香山的红叶是大家闺秀,举止端庄,娴静而又大气;那么,生长在巴山楚水的三峡红叶就是一个辣妹子,热情奔放,漫山遍野的疯跑。那些彩霞般的红叶,摊开手掌,叶脉间藏着经年的芳华,一遍一遍将秋天唤醒,装点这如此多娇的江山。
红叶似梅花,凌寒独自开。红叶是三峡的精灵,红叶是三峡的魂魄。你扎根高山深谷,生长在荒野僻壤,你不像娇弱的花朵需要精心的呵护,也不像庄稼需要辛勤待弄;你不畏酷暑、不惧严寒,霜重色欲浓,这不正是你自强不息、不屈不挠、顽强挺拔的精神写照吗?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哪怕只是象烟花一样短暂的绽放,你也要把自己的美丽奉献给这片生你养你的土地!
“满山红叶似彩霞,彩霞年年映三峡。”而今,高峡平湖间一个新的三峡已然诞生,虽然失去了往日的波涛怒涌,但是更添了几多肃穆和静谧,此时的山更青了、水更绿了,三峡红叶绽放得更加艳丽、更加热烈了,已然成了三峡的一张靓丽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