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副刊
周纯洁
母亲大人被我和弟尊称为老佛爷。
她叫刘美清，出生于1933年，17岁新中国解放了才读小学，25岁高中毕业，是巫山中学第一届高中毕业生，妈年轻时可真是漂亮！眉清目秀，垂着两条长长的辫子。由于我外公当过两个月国民党伪保长，受到牵连，找不到正式工作，在坪南、杨林两个村先后教民校。在50岁时转为公办教师，现已退休30余年，现年90岁。目前身体状况还比较好：记忆力好，眼睛、耳朵好，牙齿可以嚼动包谷per，由于心脏有点问题，走路很差，得双手扶着轮椅走。
我六十岁还有个妈，真好！
1964年1月20日，我和我妈正式成为母女。我体弱多病，母亲细心地呵护着我。在我满一岁的时候，我妈当上了一名民校教师。
从此她把对我的细心与耐心分给学生一大半。清晨，她步行四五十分钟去上班，太阳偏正了，她拖着饥饿疲惫的身子回家做午饭，我们就过着每天只有两顿饭的日子。由于爸爸常年在外工作，外婆在家看管我，我常常站在路口等待妈妈的归来。而妈妈总在给学生补课，一工作就忘了孩子，迟迟不能归！
爸是典型的毛泽东时代的人，大公无私的思想让他把钱钱也公没了，也很少回家。我妈要教书、要带孩子、要干农活。相对一般农村家庭来说，我们过得更艰难些。母亲为我们付出了许多。
我四岁多时，外婆去世了，1969年，弟弟出生了，奶奶从云阳到平南带了两年弟弟，然后就回到云阳老家了。1970年，我上小学了！
随着外婆去逝，奶奶回老家，我们母女三人的生活更艰难了！我帮着带弟弟，还承担了部分家务，打猪草、剁猪草、割草、砍柴、推磨、挑水……这些事情都不需要妈吩咐，我像个小大人一样，一件一件挨着挨着做。
从1972年初，到1977年底，也就是我从7岁到13岁期间，我们的生活极差：一是缺少粮食。虽然我爸有工作，但他生怕别人吃亏，下乡到农民家吃一顿饭，他就送他们一包洗衣粉或肥皂，当时这些都是紧俏货，粮票也被他送人了。所以他的工资所剩无几，还得交生产队因为我们没人出工挣工分的倒找。生产队每年大概分给我们100斤稻谷，100斤稻谷只能打70斤米，平均每月5.8斤米，三口人吃，根本不够吃，只能用红苕、洋玉、蔬菜代替。二是吃饭间隔时间长，我妈是民师，早上要步行四五十分钟才到学校，所以早饭吃得比谁都早，晚饭得点着灯吃饭。（指冬天）我放学回家后，做完作业，然后提着篮子打一筐猪草了，才能听到我妈站在院坝里，扯着嗓子喊：“周女娃子，回来吃饭。”两顿饭相差十来个小时。
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苦得很。那时也不觉得苦。1978年2月，14岁的我转到官渡中学读初中，从此，每天能吃三顿饭了。
1970年，我读一年级，我的启蒙老师正好是我妈。我不敢调皮捣蛋，上课把手背在身后，坐得端端正正，有时一不小心，笔掉到地上了，我小心翼翼地把手举起来，带着哭腔，小声说到：“妈妈，我的笔掉地上了。”得到允许后，才捡起铅笔。那时我妈的拼音也现学现教，教了我一些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
1979年9月， 我到巫山县师范学校读书。1982年9月我分配到平南小学任教。我妈在平南民校教书。我们的工作地点只相隔几十米，都属于平南学区，我们当了六年的同事。
那年我18岁，我妈每月9.5元，我每月33.5元，我的工资交给妈统一保管。由于我找到了正式工作，弥补了她一至没正式工作的遗憾，她整天精神十足。有了这点工资，我们那摇摇欲坠的百年老屋，把山尖矮下来了，再加了点瓦，虽然丑陋无比，但不担心它会垮了，也结束了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的历史。也还做了当时特别时尚的生漆家具。日子如芝麻开花节节高！在工作上，我帮助妈，帮她批改作业，改试卷。在生活中，妈照顾着我，做着香喷喷的饭菜给我们吃。
在我妈退休三十年后，我也退休了。神奇的是：我们进入的同一个退休组－－－巫山住重庆退休协会江南七组！我们成了组员！副理事说：母女同在一个退休组，可真是难得！
妈已不再年轻，满头银发，满脸皱纹，行动有些困难，推着轮椅。
即便如此，我领着妈参加退休组活动。正准备去鸿恩寺参加活动时，下起了毛毛雨，心想可能不得怎么下，于是我和小黄带妈出发了，到了鸿恩寺，毛毛雨仍在继续，我们给妈穿上雨衣，撑上雨伞，推着轮椅上的妈前行，毛毛雨变成了小雨，小雨又变成了中雨，这时我们来到了鸿恩阁，我们想到那去避雨，可上去是个急上坡，我和小黄奋力推车，终于上去了！我妈感叹道：好多年都没来这了！一会雨小了，我们又原路返回，去寻找大部队，大家看见我妈就说：“刘老师啊，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来了的啊！”
妈看见老同事，老姐妹，高兴得不得了！还和大家一起演唱，《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只要我们家老佛爷高兴，我们辛苦一下没关系。
今年五一，巫山县退休协会重庆分会举行大队活动。江南七组合唱《让我们荡起双桨》，当嘹亮的歌响起一会，两位老儿童，佩戴着鲜艳的红领巾，也跟着演唱着，在刘组长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入场了……这两老儿童就是我90岁的妈和我妈的闺蜜86岁的李泽香老师。大家都称赞这俩老人精神可嘉！两位老人也很高兴！李老师说：几十年前有一次想上台没去成，没想到今天圆了那个梦！而关于这俩老儿童上场，我是导演！一是可以增加气氛，二是逗老人高兴！大家都涚：老刘啊！纯吉来了，你精神面貌好多了！
怎么样？我和妈这组员还当得行吧！
母女情、师生情、同事情、组员情，亲情友情款款深情！
我珍惜这四段情缘。
【作者简介】周纯洁，女，巫师附小退休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