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 萍
走在街上,当你口渴,随便走进哪个小超市,矿泉水,果汁……各种饮料琳琅满目,炎热的夏天,五花八门的冷饮,造型别致的冰激凌,更是这一代年轻人解渴的高配,不过,在70年代的夏天,有一个小小的行业,现在杳无影踪完全绝迹,那就是———凉水摊。
凉水摊,成本低,配置少,一张桌子,几个玻璃杯,一个装满凉水的大盆子,就是全部家当。路人口渴了,揭下玻璃片,一饮而尽。凉水不贵,一分钱一杯,解渴又便宜,是赶路人最好的“补水站”。
小时候,铁桥街上,从上街到下街,每隔一段,几乎都有一个凉水摊,这是当时不少家庭主妇顺便“挣菜钱”补贴家用的小行当。
我们家也有一个凉水摊。每逢暑假,这就成了我勤工俭学的最好项目。
守凉水摊,简单,好操作,劳动强度不大,最难的就是挑井水。那阵没有自来水,凉水摊的凉水都是从2里外的水井里挑回来,干净又清凉,搁放在阴凉处,用一块干净的白色湿毛巾搭在桶上面。
凉水只需要一点小加工,撒下几颗糖精,凉水马上变得凉晶晶,甜丝丝的。为了让凉水盛在玻璃杯里更好看,老妈还会用红糖炒成精浆,这是没有任何副作用的原生态的“色素”,舀上一小勺,轻放盆中,慢慢摇荡,瞬间,满盆的无色凉水,变成了赤红色,装在玻璃杯里,煞是好看。
遇上最炎热的天气,老妈还会用玻璃小瓶子,盛上十滴水,在瓶盖上戳出几个小眼,路人每喝一杯,她都会洒上几滴十滴水。老妈说,十滴水是中成药,解渴又防暑,口感更美,深受路人的喜欢。
正因为如此,我们家的凉水,总是生意奇好,经常是一群人排着队等着喝,我便成了妈妈的得力“小帮手”,还经常扯起喉咙吆喝道:“喝凉水,喝凉水,又甜又凉快,不甜不要钱……”
那阵文娱活动不多,能有一场露天电影,哪怕走上数十公里,大家也会蜂拥而至。我们家的凉水摊,总是会瞄准商机,跟着电影队“搬家”,电影在哪里放,我们就跟着电影队摆凉水摊,为那些看电影的人,送去方便。
当然一举两得,一个晚上下来,老妈的凉水摊还能挣上不菲的一笔零用钱。
“一分两分……”开心数钱的时候,老妈偶尔也赏我一个两个硬币,算是犒劳,每当这时,握着这一分两分钱的“劳动成果”,我的心里,甭提有多美。
印象最深的莫过于每年农民伯伯交公粮的时节,交公粮大多在稻谷收割完毕的盛夏,趁着要退凉的傍晚时刻,一群群农民伯伯都赶着去“上粮”。
那时交通不便,车辆太少,农民上粮,基本都是肩挑背磨,蜿蜒的土公路上,有的挑,有的背,有的抬,上百斤的粮食,压得扁担两头颤,偶尔还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不少农民伯伯光着膀子,肩上搭着一块帕子,既用来垫肩,又用来抹汗珠子,浩浩荡荡的“上粮”队伍,成了公路上一道最热闹的风景。而我们家的凉水摊,就成了他们最爱光顾的地方。
我对这些勤劳的农民伯伯格外热情,看到他们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辛劳劲儿,我总会多给他们舀上半杯,坚决不要钱。
时间如梭,如今农民伯伯再也不用上粮,农村种粮户还能额外享受到政府的多重奖励和补贴,集体上粮的壮观景象早已一去不返,卖凉水的那些日子,也成了昨日回忆。
一杯凉水折射时代的变迁,一个小行业的存活消亡,更带来惊喜和欣慰。如今,城市公园里,宽敞广场上,搁放着早已升级改版的“凉水摊”,它们是政府提供的免费公共取水点,开水温水冷水,自由调配,按需自取,干净又卫生,方便更温馨,这些不要钱的“升级版凉水摊”,让人们喝出了感激,喝出了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