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副刊
向玲漫
清晨的大塘村，似梦非梦。
一阵啾啾声扰醒了酣梦中的我，惺忪着睡眼。窗台外，几只可爱的麻雀正朝着我点头，好似她们正在向我问候早安。带着几分欣喜，望向窗外的天空，天空早已十分明朗。
我们驻村工作队的住处就在大塘村村委会楼上。居身此处，每逢雨过天晴或是春去秋来的清晨，推窗遇见青山蔼蔼云雾缥缈的朦胧美景，欣赏风云变幻丽日晴空的奇妙，亦是常事。
迎着晨曦，推开窗来一层薄雾萦绕于山腰，虚矣便是一片浓雾从山脚的河底腾升而起，瞬间弥漫了远方的视野，倘若是深秋或是隆冬，雾会更浓更深。雾气不断腾升，与大塘村水平线齐平，雾气不断涌动飘忽，俄而一层层雾气卷绕飘荡，不断从半山腰涌至山顶，一时间分不清是云是雾……
“水际天低岸远，山腰雾卷云铺。”我想，当年宋代诗人袁说友眼中的雾卷云铺也不过如此吧。正当沉浸之时，楼前蔬菜大棚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语打破了此刻清晨的宁静。
我从楼上鸟瞰，循着笑声望去，楼前那片还未来得及遮盖保温膜的蔬菜大棚下，顺着大棚钢架看去，几名正在忙碌的管理工人犹如几颗跳动在五线谱上的音符，透过迷蒙的身影初步判断她们是在给西瓜秧苗蔬果。
昨夜一场秋雨让渐尽未尽的暑气又消减了几分。趁着几许凉意，来到大棚前，茁壮生长的青椒秧苗在晨雾中泛着翠绿，初长成的番茄秧苗和西瓜藤上新长出的瓜纽子浑身毛茸茸的，挂满了晶莹的露珠，初升的朝阳巧妙地从某一角度洒下一地轻柔，被露珠折射出丝丝缕缕的金光。瓜藤上那些已经成型的西瓜历经一夜秋风玉露的滋养，滚圆了不少，正像此刻站在大塘村庙安安置点东头的苗苗姐那身怀六甲的肚囊。联想起这组画面，这孕妇的肚囊，这西瓜的滚圆，二者就生命本身这个话题，同样是在孕育生命，应该说植物同人竟然有着同样的伟大，不觉对这些旺盛生长着的藤蔓瓜纽心生敬畏。我想，这些正在忙碌着的工人们定然也和我一样心怀敬畏之心吧，不然她们怎么会如此小心翼翼侍弄着手中的秧苗呢，生怕折坏了瓜纽子。
眼前这片蔬菜大棚，是大塘村为了发展村集体经济，利用村委会门前的撂荒地整治新建的蔬菜大棚。随着蔬菜大棚开建，从整地建棚到覆膜移苗，再到施肥除草，再到浇水保苗，护花护果等工作有序进行，无数个清晨，总会有人讨论蔬菜大棚种植是否成功，或是讨论蔬菜管护方法，亦或是惊喜西瓜秧苗开花结果，……也是在无数个清晨，总会有这些不同的声音时断时续的从田间传来，隐入双耳，融入我半梦半醒的清晨，每当此刻仿若又是在梦里增加了一道令人欣悦的风景。
晨雾已然渐渐散去，不远处何本立夫妇正在忙碌着用刀砍山脚的苟叶树，给家里五头肥猪准备猪草，因为干旱今年种的红苕缺收，家里缺猪草，他们只得采回苟叶做猪食。
说起何本立一家，总能令我时常感慨人生无常。有时候，面对有些贫困，会在不经意间戳疼柔软的心。往往因为这些贫困，并不是因为好吃懒做，只是因为无能为力。每当看到身处困境中的他们为了明天能摆脱贫苦的困扰，依然在做困兽一样的努力挣扎时，哪怕早已伤痕累累，也从不轻言说放弃，这样的境遇是会让人心生怜悯的。
何本立的双眼视力发生病变多年，据初步诊断为三级残疾；老婆是贵州人，常年多病，家有两个学生，大闺女正在就读高二，小女儿正在上小学六年级。先前何本立尚且还可以外出务工挣点钱，合着老婆在家卖两头肥猪补贴家里生活开支，后来随着视力越来越不好，对方出于安全考虑再也没人敢用他务工，家里少了经济来源，一家人逐渐步入了拮据的境地。我们驻村工作队在入户走访中了解情况后，与村委班子通过研判，最终通过村民代表大会表决同意，通过申请低保的方式为何本立一家寻求解决生活困难的办法。本是小小善举，却给予了何本立一家莫大的鼓励，他和老婆商量着喂上了五头肥猪，原本打算可以以此增加一些家庭收入，可又不巧遇上干旱，只得四处寻找猪草，就连山上的苟叶树叶、芭蕉叶也成了不可多得的猪草。
“咚—咚咚—”，太阳刚刚升起，这一声声的节奏，应和着蔬菜大棚里时断时续的欢笑声。大塘村的早晨，响起了和谐的交响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