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副刊总第2732期 >2022-02-11编印

刊发日期:2022-02-11 阅读次数: 作者:  语音阅读:
  

麻 雀唐述娥
  麻雀在我的家乡绝迹了。
  往年的秋天,麻雀总是成群结队,在田野里、在晒场上、在树丛间起落。
  麻雀的存在曾经是庄稼人的一大苦恼,它跟乌鸦一道被人们列为讨厌的禽类。乌鸦聒噪带给人们的是心理上的忌讳,而麻雀带给人们的却是实实在在的损失。
  一年四季的庄稼,农人们最金贵的是稻谷,稻谷成熟的时候,麻雀来了,一群有几十只甚至成百上千只,总挑最黄的稻田落下。一只麻雀的食量并不大,一群麻雀就不可小看,而且麻雀不光是吃,还用爪子把谷粒弹到地下,农人们总是把麻雀当作强盗来驱赶,但麻雀这小东西可不那么好对付,一声吆喝或一土块掷过去,麻雀马上惊起,但不一会儿,又会落下来。久而久之,嗓子吼哑了,手也掷酸了,却不见效果。而且一算帐,掷出动的土块打在谷穗上,一定把多的损失都打出来了。于是不再眼睁睁地看着麻雀吞食血汗,改由小孩去看守,自我安慰反正也尽力了,如何对付麻雀,小孩子们往往比大人更聪明,首先是用弹弓,一颗小石子弹过去,有时甚至能打落下许多鸟羽,吓得麻雀遍地惊起。后来不知是谁使用了大鞭炮,拇指粗细的一颗点燃了,扔到稻田上空,如晴空里突然响起了一个霹雳,吓得麻雀惊惶四窜。这个方法一经推广,白日的田野鞭炮声就总是不断,麻雀不得不展开游击战术来对付人们的阵地战,从天空一头扎下,狠狠地啄几口又急忙飞走,从早到晚辗转奔波。
  麻雀与人的战斗还展开在晒场上,三三两两的麻雀躲在附近的屋檐下和树叶里,不时抖动着翅膀绕着晒场盘旋,不经意的瞬间,它们已平稳地落在晒场上,商商量量地吃起谷粒来。守场的人打盹醒来,长长地呵斥一声,麻雀们便轻笑着离开。晒场上的麻雀,都是些嘻皮笑脸的无赖。
  麻雀给小孩带来的却是无穷无尽的乐趣,用鞭炮驱赶麻雀被孩子想出来,就带有很强的游戏味道,还有掏雀窝、玩弹弓,都是孩子们永不疲倦的娱乐项目。大人们一再告诫孩子们,不要把麻雀拿在手里玩,不然读书的时候写字手就抖,这恐怕是出于对孩子安全的考虑而编造出来的理由吧。
  麻雀闹林曾是家乡充满奇趣的景观,天晴的日子,黄昏的时候,天边的晚霞给整个大地镀上一层红色,人们在晒场上忙着收谷,麻雀们都聚集在高大的树枝上,大概是在诉说一天来各自的历险和收获吧,整个世界都是它们的欢声笑语,而且时不时地有麻雀互相访问,从这棵树飞到那棵树。有时麻雀们似乎是统一决定了什么重大行动,所有的麻雀倾巢而出,黑压压地像是遮住了天,从树梢、从房屋顶上一掠而过,好像是去了远方,但不一会儿又乱七糟八地回来了,继续叽叽喳喳地闹个不休。
  似乎在人们毫不经意之间,麻雀真的消失了,消失了就没有再出现。现在又是稻谷成熟的季节,田野里一片沉寂,只有稻谷在孤独地面对白惨惨的太阳,没有了这黄褐色的秃尾巴小雀子,庄稼人都好像是放心地在家里歇息去了。其实我们知道麻雀除了吃谷子,更主要地还是吃虫子。可是麻雀没有等到我们给它们晨后定论,就群体性失踪了。
  麻雀的消失是一个谜。麻雀,你留下这个谜,是要告诉我们什么吗?
  【作者简介】唐素娥,重庆奉节人,曾在《晚霞报》《重庆日报》《都市文学》《三峡都市报》《巫山导报》等发表若干作品,现居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