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版：副刊
深山里的守望
王吉平
刊发日期：2020-11-06 阅读次数： 作者： 语音阅读：
周末无事，哥打电话说去一个大山里买土蜂蜜，我半信半疑，这个年头哪里会有正宗的土蜂糖呢！他很坚定的说:“你去看了就知道了。”驱
车前行，走机场路、两巫路到福田镇，然后再走蜿蜒盘旋的村落小路，好在各项惠民正策的落实，所走之处全是水泥硬化路面。时值初秋时节，一路尽显农村一派收获的景象。丛林茂盛，凉风习习，顿然感觉到远离城市喧嚣，摆脱世间纷争的那一份宁静。一行四人有说有笑，心旷神怡，当然更惦记的还是那沁人心脾的蜂蜜了。
三个小时的车程，我们走进了茂林丛生、山路逐渐陡峭的大山里。
路的尽头也不是水泥路面了，尽是坑坑洼洼，一路好是颠簸。越野车停在一个废弃的煤厂院坝里。目光所及，尽管全是断壁残垣，但从杂草丛生的各类建筑可以想象当时煤厂红火时的热闹场景，仿佛耳边响起了工人们的各种吆喝声、运煤车的轰鸣马达声、还有大喇叭里播放的山里特有的各种乡音号子声……但是昔日繁华不在，山野回归到了固有的幽深和宁静。
哥一声吆喝，顿时山谷中回荡起渐弱的回声，不远处传来阵阵犬吠。哥说：“快了，还走十分钟的小路就到了。”
好久没有走这样的不足一尺来宽的小路了，额头冒汗腿脚还有点发软的感觉。正准备歇息之余，山间的一间土房赫然呈现于眼前。几只恶狗狂吠不已，从不同的方向蜂拥而至，好在一胡子拉茬人飞奔出来，赶忙招呼着，生怕伤及我们。但我们几位还是心有余悸，小心翼翼的环顾左右。
在不叫院坝的屋前落座后，主人自然免不了和哥寒暄了起来,尽显朋友之间的无尽热情和愉悦。四只恶狗也是在我们缝隙中间穿来走去的，我们的神经依然绷的很紧。主人笑着说：“别怕，你们只要一落座了，它就不会伤你，放心吧，狗是最通人性的。一旦坐下了，就认定是主人的朋友，当然不会伤害了。”我一观察，果然如此，现在是摇头摆尾的没有一点点敌意了。
心情平静后，这才环顾山里人家周围的环境。
这里海拔1200余米，隶属龙溪镇，此地煤炭储量丰富，前几年这里大小三四个煤厂，而且产量很高，好多人赚得衣钵满银。但现在煤厂关闭了，当地村民也不像过去那样，准时上下班，所以大多陆陆续续的搬出大山而去，几山几岭没有了几户人家。这家是典型的高山住户，背靠大山，门前一块地坝，地坝边沿搭有一类似工棚，屋前屋后都是自家的菜园地。
主人其实年纪也不是太大，五十多岁。招呼我们落座后，我也叫他坐会儿，一起摆谈了很多，对他的家庭、生活等做了一个全面的了解。真没有想到，主要是来买蜂蜜，无意中收获了一份他与众不同的人生画卷……
他叫黎兆学，五十多岁。也许是大山里的操心与劳苦，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大很多。四个后人都已经成家，可惜没有住在他身边，一个在重庆自己开的洗脚城，生意还不错，另外几个分别在武汉和浙江打工，老婆也在重庆带孙子去了，留下他一个人守在这几山几岭都无人烟的大山里。我问他去过重庆吗？他说：“当然去过啊，但不习惯。走路不习惯，到处都是车，吃饭不习惯，城里人讲究多，吃烟更不习惯，没有吃旱烟的，一吃别人都要骂。还是山里自家好，自由自在的，想咋样都行。”他边说，边在那里悠然自得的样子。我猜想也应该是这样的吧。独自守在大山里，尽管寂寞，但自在。这就是山里人特有的质朴情怀。哥问他，一个人住在这里不害怕吗？他轻松的笑着说，“一点都不害怕呢，这几只恶狗很厉害，一有动静就是马上发起攻击，所以晚上我可以连大门都不关，除此之外，还有几只猫为伴呢。”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两只小花猫蹲在那里，好是可爱的。“那你一天还是蛮好玩，挺轻松吧。”“不呢，我还有很多产业，”他在鞋底磕了磕烟灰，又说，“开开玩笑的，我哪有什么产业嘛，现在除了四五十箱蜂桶外，还喂了四头猪，十头牛，六十多只羊。这些都是我的家当呢。”
聊天之余，他还时不时在接电话，大多数是找他买蜂蜜的。身居大山里，土蜂子尽是在山上采的野花酿制而成，不含有半点人工添加的痕迹，所以历年来，到了初秋时节都是他最忙碌的时候了。看着这场景，体会到他的质朴老实与厚道，所以也就打消了我原来猜忌的念头了。
聊天之中，他突然说，“只顾说话，羊子饿了，我把他们放出来，上山去，等我一会回来给你们割蜂糖。”
他打开羊圈门，一大群白色的队伍井然有序的一个接一个的都出来，他一边吆喝一边撵着它们朝屋后的山上走去。
抽着点时间，我到他的屋里去瞧了瞧，一个人的生活也是比较清贫困苦寂寞的，也许是有点忙，所以到处显得有点杂乱，不过几头猪长得很壮实，今年应该是个好价钱。
不一会他回来了，他说，“这下就该给你们割蜂糖了。”
割蜂糖是一个比较复杂的过程，并且也会耗时很久，其实我们买的蜂糖都是他前几天断断续续割的，已经给我们包装了，这会只是给我们演示一下这个过程。首先用特制的烟壶加艾草叶进行烟熏，然后抽出蜂板，用刀割下来加压挤出蜂巢蜂蜜，再进行过滤……这就是教科书般的割土蜂糖的办法，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
刚忙完，又来了一拨人四五个，也是找他买蜂糖的，可是他给他们解释了一下，今年实在没有了，这几位远道而来的客人都还不够呢。其中有两个找他买牛和羊的，他开玩笑的说，这个可以，只要价格合适就谈得拢。
他用眼神招呼我们进屋去，从一个纸箱里给我们拿出了购买的二十来斤蜂蜜，他说：“真对不起，这是我全部的家样儿货了，你们难得来一趟，给你们每人送一斤吧，真的没有多余的了。”看他眼神似乎很对不起的神态。我们也一再推辞，并再三要求给钱的，他坚决不同意，所以就只好作罢。
对他的热情，我们当然很是感动，遗憾的是我们走的匆忙也没有带什么，只好叮嘱他注意身体。他有点伤感的说：“其实一个人住在这里，不害怕的。就是怕生病，毕竟要出山到镇上还有好几十公里呢。”前不久政府安排他可以把房子卖了复垦，政府补助七八万，但他没有同意。守着这点祖祖辈辈留下的祖业，心里踏实。目前这样的状况，一年也有七八万的收入，吃穿不愁呢。说到这里，他喜形于色，给我们炫耀的说：“没事的时候还玩玩抖音，时不时和几个后人微信聊天，还给他们发红包，这样的日子也算过得特别的开心。”
山还是那座山，人却在逐渐得变老。我们要走了，感觉得出来，他有点恋恋不舍的。哥说：“等段时间深秋时节，漫山遍野树叶变黄变红了，我们会再来的，我们自己带食材，在你这里搞烧烤、吃干锅。”他高兴的大笑并说：“那早点把饭做好，等你们来一起喝酒。”
我们走了，他到屋旁不停的挥手再见，一再说山高路陡，注意安全。
一座大山、一个农户院落、一位质朴的山里人、几群日夜相伴的家畜构成了一幅特有的山村画卷。好多人耐不住农村的清贫，守不住山野的寂寞，都是采用不同的途径，融入城市繁华多彩的生活，唯有他，一个人孤寂的生活在茫茫大山之中，他在守望大山，他在守候祖业，他在用勤劳的双手坚强的创造生活，他在用质朴的情怀同山里的一草一木诠释农民的一种精神———质朴、善良、守望。
车前行，走机场路、两巫路到福田镇，然后再走蜿蜒盘旋的村落小路，好在各项惠民正策的落实，所走之处全是水泥硬化路面。时值初秋时节，一路尽显农村一派收获的景象。丛林茂盛，凉风习习，顿然感觉到远离城市喧嚣，摆脱世间纷争的那一份宁静。一行四人有说有笑，心旷神怡，当然更惦记的还是那沁人心脾的蜂蜜了。
三个小时的车程，我们走进了茂林丛生、山路逐渐陡峭的大山里。
路的尽头也不是水泥路面了，尽是坑坑洼洼，一路好是颠簸。越野车停在一个废弃的煤厂院坝里。目光所及，尽管全是断壁残垣，但从杂草丛生的各类建筑可以想象当时煤厂红火时的热闹场景，仿佛耳边响起了工人们的各种吆喝声、运煤车的轰鸣马达声、还有大喇叭里播放的山里特有的各种乡音号子声……但是昔日繁华不在，山野回归到了固有的幽深和宁静。
哥一声吆喝，顿时山谷中回荡起渐弱的回声，不远处传来阵阵犬吠。哥说：“快了，还走十分钟的小路就到了。”
好久没有走这样的不足一尺来宽的小路了，额头冒汗腿脚还有点发软的感觉。正准备歇息之余，山间的一间土房赫然呈现于眼前。几只恶狗狂吠不已，从不同的方向蜂拥而至，好在一胡子拉茬人飞奔出来，赶忙招呼着，生怕伤及我们。但我们几位还是心有余悸，小心翼翼的环顾左右。
在不叫院坝的屋前落座后，主人自然免不了和哥寒暄了起来,尽显朋友之间的无尽热情和愉悦。四只恶狗也是在我们缝隙中间穿来走去的，我们的神经依然绷的很紧。主人笑着说：“别怕，你们只要一落座了，它就不会伤你，放心吧，狗是最通人性的。一旦坐下了，就认定是主人的朋友，当然不会伤害了。”我一观察，果然如此，现在是摇头摆尾的没有一点点敌意了。
心情平静后，这才环顾山里人家周围的环境。
这里海拔1200余米，隶属龙溪镇，此地煤炭储量丰富，前几年这里大小三四个煤厂，而且产量很高，好多人赚得衣钵满银。但现在煤厂关闭了，当地村民也不像过去那样，准时上下班，所以大多陆陆续续的搬出大山而去，几山几岭没有了几户人家。这家是典型的高山住户，背靠大山，门前一块地坝，地坝边沿搭有一类似工棚，屋前屋后都是自家的菜园地。
主人其实年纪也不是太大，五十多岁。招呼我们落座后，我也叫他坐会儿，一起摆谈了很多，对他的家庭、生活等做了一个全面的了解。真没有想到，主要是来买蜂蜜，无意中收获了一份他与众不同的人生画卷……
他叫黎兆学，五十多岁。也许是大山里的操心与劳苦，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大很多。四个后人都已经成家，可惜没有住在他身边，一个在重庆自己开的洗脚城，生意还不错，另外几个分别在武汉和浙江打工，老婆也在重庆带孙子去了，留下他一个人守在这几山几岭都无人烟的大山里。我问他去过重庆吗？他说：“当然去过啊，但不习惯。走路不习惯，到处都是车，吃饭不习惯，城里人讲究多，吃烟更不习惯，没有吃旱烟的，一吃别人都要骂。还是山里自家好，自由自在的，想咋样都行。”他边说，边在那里悠然自得的样子。我猜想也应该是这样的吧。独自守在大山里，尽管寂寞，但自在。这就是山里人特有的质朴情怀。哥问他，一个人住在这里不害怕吗？他轻松的笑着说，“一点都不害怕呢，这几只恶狗很厉害，一有动静就是马上发起攻击，所以晚上我可以连大门都不关，除此之外，还有几只猫为伴呢。”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两只小花猫蹲在那里，好是可爱的。“那你一天还是蛮好玩，挺轻松吧。”“不呢，我还有很多产业，”他在鞋底磕了磕烟灰，又说，“开开玩笑的，我哪有什么产业嘛，现在除了四五十箱蜂桶外，还喂了四头猪，十头牛，六十多只羊。这些都是我的家当呢。”
聊天之余，他还时不时在接电话，大多数是找他买蜂蜜的。身居大山里，土蜂子尽是在山上采的野花酿制而成，不含有半点人工添加的痕迹，所以历年来，到了初秋时节都是他最忙碌的时候了。看着这场景，体会到他的质朴老实与厚道，所以也就打消了我原来猜忌的念头了。
聊天之中，他突然说，“只顾说话，羊子饿了，我把他们放出来，上山去，等我一会回来给你们割蜂糖。”
他打开羊圈门，一大群白色的队伍井然有序的一个接一个的都出来，他一边吆喝一边撵着它们朝屋后的山上走去。
抽着点时间，我到他的屋里去瞧了瞧，一个人的生活也是比较清贫困苦寂寞的，也许是有点忙，所以到处显得有点杂乱，不过几头猪长得很壮实，今年应该是个好价钱。
不一会他回来了，他说，“这下就该给你们割蜂糖了。”
割蜂糖是一个比较复杂的过程，并且也会耗时很久，其实我们买的蜂糖都是他前几天断断续续割的，已经给我们包装了，这会只是给我们演示一下这个过程。首先用特制的烟壶加艾草叶进行烟熏，然后抽出蜂板，用刀割下来加压挤出蜂巢蜂蜜，再进行过滤……这就是教科书般的割土蜂糖的办法，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
刚忙完，又来了一拨人四五个，也是找他买蜂糖的，可是他给他们解释了一下，今年实在没有了，这几位远道而来的客人都还不够呢。其中有两个找他买牛和羊的，他开玩笑的说，这个可以，只要价格合适就谈得拢。
他用眼神招呼我们进屋去，从一个纸箱里给我们拿出了购买的二十来斤蜂蜜，他说：“真对不起，这是我全部的家样儿货了，你们难得来一趟，给你们每人送一斤吧，真的没有多余的了。”看他眼神似乎很对不起的神态。我们也一再推辞，并再三要求给钱的，他坚决不同意，所以就只好作罢。
对他的热情，我们当然很是感动，遗憾的是我们走的匆忙也没有带什么，只好叮嘱他注意身体。他有点伤感的说：“其实一个人住在这里，不害怕的。就是怕生病，毕竟要出山到镇上还有好几十公里呢。”前不久政府安排他可以把房子卖了复垦，政府补助七八万，但他没有同意。守着这点祖祖辈辈留下的祖业，心里踏实。目前这样的状况，一年也有七八万的收入，吃穿不愁呢。说到这里，他喜形于色，给我们炫耀的说：“没事的时候还玩玩抖音，时不时和几个后人微信聊天，还给他们发红包，这样的日子也算过得特别的开心。”
山还是那座山，人却在逐渐得变老。我们要走了，感觉得出来，他有点恋恋不舍的。哥说：“等段时间深秋时节，漫山遍野树叶变黄变红了，我们会再来的，我们自己带食材，在你这里搞烧烤、吃干锅。”他高兴的大笑并说：“那早点把饭做好，等你们来一起喝酒。”
我们走了，他到屋旁不停的挥手再见，一再说山高路陡，注意安全。
一座大山、一个农户院落、一位质朴的山里人、几群日夜相伴的家畜构成了一幅特有的山村画卷。好多人耐不住农村的清贫，守不住山野的寂寞，都是采用不同的途径，融入城市繁华多彩的生活，唯有他，一个人孤寂的生活在茫茫大山之中，他在守望大山，他在守候祖业，他在用勤劳的双手坚强的创造生活，他在用质朴的情怀同山里的一草一木诠释农民的一种精神———质朴、善良、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