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版：副刊
梦境
章毅
刊发日期：2020-08-07 阅读次数： 作者： 语音阅读：
多年来，我常常做着同一个梦，几乎相同的主题和悲伤，只是梦境不同而已。而在我不同的年龄阶段，梦醒之后又会有着不同的感受，总是引发我的深思。这个常出现的梦就是我的父亲死了。梦出现过很多次，我却对其中的三次记忆犹新。
十多岁时，我梦见过一次父亲死了。那时，我还在外地读书，离家远，一走就是大半年，与父亲的联系仅靠书信往来，那种真切深刻的对家的思念让我常在夜里捂着被子哭泣。有一次，我梦见千里迢迢回到家，远远看见菜园里一座新坟，孤零零的伫立在那儿，坟头的泥土新鲜湿润，坟前还有火纸燃烧过的痕迹。母亲告诉我，那是父亲死了，但时间仓促没办法联系我。一种悲伤瞬间从头顶贯穿至脚心，我几近崩溃，泪水喷涌而出，我被自己的哭声惊醒，吓得手捂胸口气喘吁吁，心想幸好是个梦，幸好是个梦啊。
几年前，有天晚上我梦见父亲得了一种奇怪的病，他虚弱地躺在我怀里，双目微闭脸色苍白，青紫的嘴唇喃喃地说着些什么，我无奈地抱着他，明显感觉到他就要离开我们了，心口剧烈的疼痛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就在他咽气的一瞬间我双手一沉猛然醒来。沉思片刻我仍心有余悸，伸手扭开床头的台灯，柔柔的光照着卧室的墙壁，那一刻突然觉得好想他！但此时已是深夜，我不能打电话惊扰我的父亲，更不便前去看他。我翻身起床从书柜拿出相册，一页页翻来，从小小的我幸福地跨在他肩头，到长大后的我依偎在他身旁，再到我牵着他的手搀扶着他的身子，而这一切，都发生在不经意间。看着照片记录着一路走来的一个个生活片段，父亲无一不是慈祥的笑容，他从青丝到白发，从健硕到羸弱，是真的老了。这一夜，我无眠……
昨晚又梦见父亲死了。梦中我清晰的知道他是死了的，我遇见的是他的魂魄。他还是原来的模样，穿着一件灰白的衬衫，却光着两条腿，腿上有一块巴掌大小刚刚愈合的伤疤，他赤着双脚，我上前抚摸着他冰冰凉凉的脚，心疼地问他：爸爸，你冷不冷？他没有回答我，眼神冷漠地看着远方，仿佛从没有过我这个女儿，看样子他是完全忘记了我，梦中我气愤地说了一句“该死的孟婆汤”，当时好像是身处人群之中，我捂紧嘴巴没让自己哭出声来，却是双肩不停耸动止不住地抽泣，泪水顺着脸颊流进耳洞，将我惊醒。
每每做了这样的梦，悲痛就会如影随形，很长时间挥之不去。父亲七十多岁，虽说精神矍铄身体硬朗，但梦境是在昭示着我内心深处隐隐的担忧。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文字深刻地描述我跟父亲之间的感情，是基于他养育我的过程更多的艰辛，还是真的我就是他前世的情人。在我的生命中，父爱是一汪清泉，口渴时浸润我，混沌时浇醒我，他呵护我长大守望我成人，又时刻拨正我前行的方向。如果说十多岁的时候，我怕失去父亲是因为我害怕失去依靠，二十多岁的时候害怕失去父亲是因为我害怕陷入迷茫，那么如今，我害怕失去父亲，恐怕就是害怕失去精神的寄托，害怕独自面对纷繁复杂的世界，害怕像浮萍般漂泊无根吧。
我感谢能有这样的梦境，它将失去父亲的真切悲痛一次次预演，也是一次次提醒我，得倍加珍惜还有父亲相伴的日子。曾经的我，不敢去想父亲会以怎样的方式离开，不敢想象没有了父亲的日子该怎么去面对。但我深知这一天终会到来，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逃不脱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必须面对生离死别带来的悲痛，只是时间的早迟而已。而今，我想我应该是有能力接受这样的现实了。我尽力抽出时间前去陪他，为他刮胡子剪指甲，带他吃美食看风景，牵着他的手享受路人羡慕的眼光，用细微的分享让他感受生活的乐趣。即使有一天他走过百年，在我们彼此的生命里，留下的亦是悠远绵长的幸福和温暖，再无遗憾。而那时的我，依旧在用心活用力爱的样子，应该也是父亲最希望看到的吧。
十多岁时，我梦见过一次父亲死了。那时，我还在外地读书，离家远，一走就是大半年，与父亲的联系仅靠书信往来，那种真切深刻的对家的思念让我常在夜里捂着被子哭泣。有一次，我梦见千里迢迢回到家，远远看见菜园里一座新坟，孤零零的伫立在那儿，坟头的泥土新鲜湿润，坟前还有火纸燃烧过的痕迹。母亲告诉我，那是父亲死了，但时间仓促没办法联系我。一种悲伤瞬间从头顶贯穿至脚心，我几近崩溃，泪水喷涌而出，我被自己的哭声惊醒，吓得手捂胸口气喘吁吁，心想幸好是个梦，幸好是个梦啊。
几年前，有天晚上我梦见父亲得了一种奇怪的病，他虚弱地躺在我怀里，双目微闭脸色苍白，青紫的嘴唇喃喃地说着些什么，我无奈地抱着他，明显感觉到他就要离开我们了，心口剧烈的疼痛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就在他咽气的一瞬间我双手一沉猛然醒来。沉思片刻我仍心有余悸，伸手扭开床头的台灯，柔柔的光照着卧室的墙壁，那一刻突然觉得好想他！但此时已是深夜，我不能打电话惊扰我的父亲，更不便前去看他。我翻身起床从书柜拿出相册，一页页翻来，从小小的我幸福地跨在他肩头，到长大后的我依偎在他身旁，再到我牵着他的手搀扶着他的身子，而这一切，都发生在不经意间。看着照片记录着一路走来的一个个生活片段，父亲无一不是慈祥的笑容，他从青丝到白发，从健硕到羸弱，是真的老了。这一夜，我无眠……
昨晚又梦见父亲死了。梦中我清晰的知道他是死了的，我遇见的是他的魂魄。他还是原来的模样，穿着一件灰白的衬衫，却光着两条腿，腿上有一块巴掌大小刚刚愈合的伤疤，他赤着双脚，我上前抚摸着他冰冰凉凉的脚，心疼地问他：爸爸，你冷不冷？他没有回答我，眼神冷漠地看着远方，仿佛从没有过我这个女儿，看样子他是完全忘记了我，梦中我气愤地说了一句“该死的孟婆汤”，当时好像是身处人群之中，我捂紧嘴巴没让自己哭出声来，却是双肩不停耸动止不住地抽泣，泪水顺着脸颊流进耳洞，将我惊醒。
每每做了这样的梦，悲痛就会如影随形，很长时间挥之不去。父亲七十多岁，虽说精神矍铄身体硬朗，但梦境是在昭示着我内心深处隐隐的担忧。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文字深刻地描述我跟父亲之间的感情，是基于他养育我的过程更多的艰辛，还是真的我就是他前世的情人。在我的生命中，父爱是一汪清泉，口渴时浸润我，混沌时浇醒我，他呵护我长大守望我成人，又时刻拨正我前行的方向。如果说十多岁的时候，我怕失去父亲是因为我害怕失去依靠，二十多岁的时候害怕失去父亲是因为我害怕陷入迷茫，那么如今，我害怕失去父亲，恐怕就是害怕失去精神的寄托，害怕独自面对纷繁复杂的世界，害怕像浮萍般漂泊无根吧。
我感谢能有这样的梦境，它将失去父亲的真切悲痛一次次预演，也是一次次提醒我，得倍加珍惜还有父亲相伴的日子。曾经的我，不敢去想父亲会以怎样的方式离开，不敢想象没有了父亲的日子该怎么去面对。但我深知这一天终会到来，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逃不脱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必须面对生离死别带来的悲痛，只是时间的早迟而已。而今，我想我应该是有能力接受这样的现实了。我尽力抽出时间前去陪他，为他刮胡子剪指甲，带他吃美食看风景，牵着他的手享受路人羡慕的眼光，用细微的分享让他感受生活的乐趣。即使有一天他走过百年，在我们彼此的生命里，留下的亦是悠远绵长的幸福和温暖，再无遗憾。而那时的我，依旧在用心活用力爱的样子，应该也是父亲最希望看到的吧。